(一)巴金百年人生大事年表
1904年,1歲,11月25日生于四川成都北門正通順街一個官僚地主大家族。本名李堯棠、字芾甘,取自《詩經(jīng)》中〈召南•甘棠〉首句“蔽芾甘棠”。
1909年,6歲,在父親李道河任所——四川廣元縣衙內——家塾就讀,除隨先生學習《三字經(jīng)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千字文》、《古文觀止》等傳統(tǒng)蒙學讀物外,在晚間從母親學讀《白香詞譜》。
1911年,8歲,辛亥革命爆發(fā),父親辭官。隨父母返成都,繼續(xù)在家塾就讀。
1914年,11歲,母親病故,安葬于成都市郊磨盤山。母親“愛一切人”的教誨對巴金一生影響頗大,后來稱母親為自己的“第一個先生”。
1917年,14歲,父親病逝,大哥挑起長房生活重擔,大家庭矛盾加劇。自是年起,巴金在晚間隨就讀于成都外國語專門學校的香表哥學習英文。
1918年,15歲,秋季入成都青年會英文補習學校,一月后因病輟止,繼續(xù)在家從香表哥學習,其間直接閱讀狄更斯的《大衛(wèi)•科波菲爾》和史蒂文森的《寶島》等英文原著。
1919年,16歲,“五四”運動爆發(fā),新思潮涌入四川。巴金接觸到《新青年》、《每周評論》、《星期評論》、《少年中國》、《少年世界》、《北京大學學生周刊》、《星期日》、《學生潮》、《威克烈》等各種新刊物。
1920年,17歲,祖父病故,大家庭內部的爭斗和傾軋更為加劇。讀克魯泡特金《告少年》、廖亢夫的劇本《夜未央》中譯本及《實社自由錄》第一集中刊登的俄國無政府主義者愛瑪•高德曼的文章,第一次了解到無政府主義的要義,其后稱高德曼為“精神上的母親”。這一年還有一件可記的事,巴金參加了成都學界反對軍閥劉存厚的請愿及集體罷課活動。這是巴金第一次參與社會斗爭。
1921年,18歲,參與編輯成都無政府主義刊物《半月》,以“芾甘”為署名,發(fā)表了有生第一篇文章《怎樣建設真正自由平等的社會》。是年,參加并組織了帶有“無政府主義”傾向的秘密團體——“均社”,并發(fā)表了《均社宣言》。從此,巴金開始以“安那其主義者”自命。
1922年,19歲,七月,新詩《被虐者底哭聲》(共十二首)發(fā)表于《時事新報》副刊〈文學旬刊〉第44期。這是目前所見到的巴金發(fā)表的最早的文學作品。
1923年,20歲,秋季入上海南洋中學;年底赴南京入東南大學附屬高級中學補習班。
1926年,23歲,《五一運動史》于是年四月出版,該書是目前所見的巴金第一本單行出版的書。
1927年,24歲,一月,乘法國郵船“昂熱號”離滬赴法,二月抵巴黎,沿途寫有《海行雜記》三十八則。是年,譯著《面包略取》(克魯泡特金著)由上海自由書店出版,這是巴金單行出版的第一本譯著。
1928年,25歲,八月,完成中篇小說《滅亡》,署名“巴金”。譯著托洛斯基《托爾斯泰論》,亦署名“巴金”,載于十月十八日《東方雜志》第十五卷。此文較《滅亡》早發(fā)表近三個月,是以“巴金”署名最早見于報刊的文章。
1929至1933年輾轉上海、南京、北平等地,出版《家》、《霧》、《雨》等代表作品,譯完克魯泡特金的《我的自傳》等。
1934年底赴日本。1935年4月6日,住處被日本警方搜查,并被帶到神田區(qū)警察署拘留14個小時。同年8月,由日本回國,任上海文化生活社總編輯。
1936年10月初,巴金與魯迅、郭沫若等21人聯(lián)名發(fā)表《文藝界同人為團結御侮與言論自由宣言》,文藝界抗日統(tǒng)一戰(zhàn)線形成。
1937年7月,抗戰(zhàn)爆發(fā),與茅盾編《吶喊》;后上海陷落,輾轉武漢、重慶、成都、昆明等地,完成《春》、《秋》等大量作品。
1944年5月,在貴陽與相戀8年的蕭珊(原名陳蘊珍,1917生,浙江寧波人)結婚。年屆四十,巴金終于找到至愛。
1946年,43歲,8月到12月,《寒夜》開始在《文藝復興》上連載。次年3月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出版,這也是巴金建國前創(chuàng)作的最后一部小說。
(二)巴金百年人生大事年表
1949年6月出席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,被選為文聯(lián)常務委員和文協(xié)(后改為作協(xié))常務理事。9月,在京參加政協(xié)會議,當選政協(xié)委員。10月1日,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,參加天安門城樓觀禮。
1952年,正是“朝鮮戰(zhàn)爭”時期,赴朝鮮戰(zhàn)場實地訪問8個月,寫出了大量催人淚下的文章。電影《英雄兒女》,即是根據(jù)他此時采訪寫下的小說《團圓》(《團圓》最后寫成于1961年7月;1963年,毛峰、武兆堤將其改編為電影《英雄兒女》。)改編的。
1966年8月,中國作協(xié)上海分會貼出攻擊巴金的大字報,不久巴金即遭批判,被關進“牛棚”。
1967年5月,《人民日報》發(fā)表署名文章,巴金被點名批判。隨后在上海奉賢縣“五七干校”勞動兩年半。
1973年,70歲,“四人幫”在上海的代理人宣布對巴金的處理意見:“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,不戴反革命帽子,發(fā)給生活費,可以搞點翻譯。”巴金埋頭重譯屠格涅夫的《處女地》。
1977年,74歲的巴金恢復寫作權利,于是年五月,在《文匯報》上發(fā)表了他復出后的第一篇文章《一封信》。
1979年,76歲,四月,巴金率領中國作家代表團抵赴巴黎訪問,這是他自1928年離開法國后的第一次重訪。是年底,《隨想錄》(第一集)由三聯(lián)書店香港分店出版。這是巴金復出后最重要的文集,主張說真話,主張對“文革”進行反思,提出了作家的“責任”問題。
1981年,78歲,關于建立“中國現(xiàn)代文學館”的倡議得到茅盾、葉圣陶、夏衍、冰心、丁玲、臧克家、曹禺等作家的贊成和支持,該館籌備委員會于本年12月在北京成立,巴金、謝冰心、曹禺等九人為委員。
1991年,88歲,致信在四川舉行的巴金學術研討會,申明“我提倡講真話,并非自我吹噓我在傳播真理。正相反,我想說明過去我也講過假話欺騙讀者,欠下還不清的債。因為病……以后我很難發(fā)表作品了。但是我不甘心沉默。我最后還是要用行動來證明所寫的和我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,說明我自己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。一句話,我要用行為來補寫我用筆沒有寫出來的一切。”
1993年,90歲,獲亞洲華文作家文藝基金會頒發(fā)的“資深作家敬慰獎”及意大利蒙德羅國際文學獎評委會特別獎。
1999年,96歲,二月八日,春節(jié)期間因呼吸道感染突發(fā)高熱,并出現(xiàn)急性呼吸衰竭,送華東醫(yī)院搶救成功,但因年高體弱病情反復,從此未能出院。經(jīng)國際小天體命名委員會批準,中國科學院北京天文臺施密特CCD小行星項目組發(fā)現(xiàn)的一顆小行星為被命名為“巴金星”。
2003年,11月25日,巴金的人生歷程超越了一百歲的界線。
(三)巴金簡介
巴金走過了一個世紀。在這變幻的100年中,他有過成功的歡欣,有過屈辱的磨難,有過痛苦的懺悔,有過平靜的安寧。巴金的人生,映照著一代五四知識分子坎坷而不平凡的命運。對巴金的祝福和紀念,也是對上個世紀許多像他一樣的知識分子的懷念,是對我們的民族經(jīng)歷的百年風雨的記憶與思索。
作為“五四”新文化運動以來最有影響的作家,巴金以《家》、《春》、《秋》等一批長篇作品影響了幾代青年人,也奠定了他在中國現(xiàn)代文學史中不可動搖的地位。巴金在文革結束后所著的《隨想錄》,更是以中國第一部敢說真話的作品而著稱,被譽為“力透紙背,情透紙背,熱透紙背”的著作,標志著巴金的創(chuàng)作進入了巔峰。而這部作品的影響遠遠超出了作品本身。在那個特殊的年代,巴金不畏生死,率先直面自己,以無畏的勇氣拷問自己的思想和靈魂,發(fā)出了人人想說,人人都覺得應該說但人人都沒有勇氣說的真實的聲音,對文壇和社會的震憾,石破天驚。
巴金,原名李堯棠,祖籍浙江嘉興,1904年11月25日生于四川成都一個官宦家庭。
“五四”運動中,接受民主主義和無政府主義思潮,于1920年至1923年在成都外語專修學校攻讀英語,參加進步刊物《半月》的工作,參與組織“均社”,進行反封建的宣傳活動。1923年赴上海,不久到南京東南大學附中讀書,1925年夏畢業(yè)后經(jīng)常發(fā)表論文和譯文,宣傳無政府主義。1927年赴法國,翌年在巴黎完成第一部中篇小說《滅亡》,該作品從1929年1月在《小說月報》以“巴金”署名連載發(fā)表后引起了強烈反響,從而開啟了他的文學創(chuàng)作道路。1928年冬,巴金回國后寓居上海,數(shù)年間著作頗多,主要作品有《死去的太陽》、《新生》、《砂丁》、《萌芽》和著名的“愛情三部曲”——《霧》、《雨》、《電》。1931年在《時報》上發(fā)表著名的長篇小說“激流三部曲”之“首曲”——《家》,該作不僅是巴金的代表作,也是我國現(xiàn)代文學史上最卓越的作品之一。
巴金1934年在北京任《文學季刊》編委;同年秋天東渡日本。次年回國,在上海任文化生活出版社總編輯,出版“文學叢刊”、“文化生活叢刊”、“文學小叢刊”。1936年與靳以創(chuàng)辦《文季月刊》,同年與魯迅等人先后聯(lián)名發(fā)表《中國文藝工作者宣言》和《文藝界同人為團結御侮與言論自由宣言》??谷諔?zhàn)爭期間輾轉于上海、廣州、桂林、重慶等地,曾任《吶喊》周刊(后改名《烽火》)發(fā)行人、主編,擔任歷屆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(xié)會的理事。1938年和1940年分別出版了長篇小說《春》和《秋》,完成了“激流三部曲”;1940年至1945年又創(chuàng)作了“抗戰(zhàn)三部曲”《火》,抗戰(zhàn)后期創(chuàng)作了中篇小說《憩園》和《第四病室》,1946年完成長篇小說《寒夜》,短篇小說 《神》、《鬼》??箲?zhàn)勝利后主要從事翻譯、編輯和出版工作。
巴金1949年出席第一次全國文代會,當選文聯(lián)常委。1950年擔任上海市文聯(lián)副主席,1960年當選中國文聯(lián)副主席和中國作協(xié)副主席。“文革”中遭到了殘酷的迫害。1978年起在香港《大公報》連載散文《隨想錄》,1985年由他倡議的中國現(xiàn)代文學館建立。1982年至1985年相繼獲得意大利但丁國際榮譽獎、法國榮譽勛章和香港中文大學榮譽
屆今,這位文壇老人已躍過百歲人生界線,成為古往今來、中外東西最年長、也最受人尊敬的文壇作家。
(四)少年軼事
巴金于1904年11月25日,出生于四川成都一個官僚地主的大家庭。用他后來的話講,他“在二三十個所謂‘上等人’和二三十個所謂‘下等人’中間”度過了他的童年。
但巴金與許多出身于華貴的人不同的,他在被喚作“四少爺”的同時,卻最愿意與仆人們在一起,喜歡聽這些人講他們各自的悲慘故事。
轎夫老周,即是那時巴金最常親近的人。巴金常在馬房里聽他講故事。那時在他們家的馬房后,有一個轎夫們的廚房。他們做飯時,巴金就去幫他們燒火。坐在灶前的一塊石頭上,巴金不停地把柴放進去,結果常常把火弄滅了。這時,老周就把他拉開,用鉗子往灶膛里捅幾下,火又“蹭”地冒了起來。放下鉗子,老周告訴巴金:“你要記?。喝艘倚模鹨招?。”
上世紀90年代中期,有一次記者與巴金聊天,他很悲哀,說自己這輩子沒做什么,現(xiàn)在又成為大家的包袱。記者安慰他,說他的那些作品,影響了幾代人,是中國文化的寶貴財富。巴金卻哀哀地說:“我的幾百萬字作品,還不及老周的八個字。”——老周的八個字,就是:“人要忠心,火要空心。”可見,巴金不僅記住了這八個字,而且深深地把它們刻在心扉上,融化在血液中。
在富裕的環(huán)境里,小巴金接觸了聽差、轎夫們的悲慘生活,在偽善、自私的長輩們的壓力下,他聽到年輕生命的痛苦呻吟。巴金一直到現(xiàn)在還記得5歲那年,仁慈的母親深深地責備了三哥,事情的起因只因為三哥打了丫頭;父親在審案時動用毒刑,經(jīng)母親勸說過后不再用刑……母親在他幼小的心上播下了愛的種子。
母親交給了小巴金要“愛一切人”。所以在大家庭里,巴金喜歡和“下人”們在一起。他常說:“我是在仆人、轎夫中長大的。”“在鴉片煙燈旁邊,我曾幫過轎夫們燒火煮飯。在這一群沒有知識、缺乏教養(yǎng)的人中間,我得到了我的生活態(tài)度,我得到了那個近于原始的正義的信仰,我得到了直爽的性格。”
“我說我不是做一個少爺,我要做一個站在他們一邊、幫助他們的人。”在巴金的心靈深處,暗暗隱藏著一種“贖罪”的心情:“老一輩的罪過,要由我們去償還。”巴金通過《滅亡》中李靜淑之口說出自己的誓言:我們宣誓我們這一家的罪惡應該由我來救贖。從今后我們就應該犧牲一切幸福和享樂,來為我們這一家,為我們自己向人民贖罪,來幫助人民。
(五)筆名“巴金”的來歷
巴金的本名,即學名叫李堯棠,號芾甘。此外他還有一個小名,叫升麐;他大哥的小名叫果麐,麐哥的小名叫安麐,一個兄弟的小名叫開麐,都是依“麐”字排下來的。
成年后的巴金,除“巴金”之外,還用過“壬平”、“極樂”、“佩竿”、“黑浪”等筆名。后來,巴金曾回憶說:
當時舊金山有位華僑,辦了刊物《平等》,我供稿子,文章寫多了,用一個名字不太好,就時常換名字,隨時想起隨時用,沒有考慮什么用意。時間太久了,有些事一時記不起,看到文章就能回憶起來。
關于“巴金”筆名的由來,至今國內外研究者還有些不同的說法,許多人猜測這兩個字來自于巴枯寧和克魯泡特金。其實不然。巴金在八十年代接受青年學者陳思和等人采訪時,曾說:
我在法國的沙多-吉里寫小說《滅亡》,并沒有想到拿它發(fā)表,只想自費印刷幾百冊送給大哥和一些熟人。我找個朋友(按:即當時在上海開明書店工作的索非)幫忙。我不愿用自己的真名,想到一個在法國的留學生,不久前在昂熱自殺的巴恩波,就采用了一個“巴”字,以示紀念;“金”是那個學哲學的朋友建議采用的。“巴金”不是我有意取的筆名,那時候我并沒有想到要把自己的一生和文學聯(lián)系在一起?!稖缤觥芳淖吆?,我去巴黎,胡愈之找我為《東方雜志》翻譯托洛茨基紀念托爾斯泰的文章,我在譯稿(《托爾斯泰論》)上署名“巴金”。后來,這篇后署“巴金”的論文卻先發(fā)表了(按:該文載于1928年10月《東方雜志》第二下五卷第十九號),最先署“巴金”的小說《滅亡》是1929年才開始在《小說月報》上連載的(按:載《小說月報》第二十卷第一期)。實際上還是《滅亡》最早用“巴金”這個筆名。
除此之外,巴金在1957年9月27日寫給前蘇聯(lián)作家彼得羅夫的信中,也對自己的名字作了注解:
一九二八年八月我寫好《滅亡》要在原稿上署名,我想找兩個筆畫較少的字。我當時正在翻譯克魯泡特金的《倫理學》,我看到了“金”字,就在稿本上寫下來。在這時候我得到了一個朋友自殺的消息,這個朋友姓巴,我和他在法國Cha–teau-Thierry同住了一個不長的時期。他就是我在《死去的太陽》序文中所說的“我的一個朋友又在項熱投水自殺”的那個中國留學生。我們并不是知己朋友,但是在外國,人多么重視友情。我當時想到他,我就在“金”字上面加了一個“巴”字。從此“巴金”就成了我的名字。
“巴”,顯而易見指的是那位早逝的同學巴恩波;至于“金”,不難見到其實指的就是克魯泡特金。克魯泡特金(1842~1921;Kropotkin,PiotrAlekseevich)是俄國民粹主義革命家、地理學家和世界無政府主義運動的理論家、活動家。他流寓英國約30年,潛心于無政府主義理論的研究著述,繼承并發(fā)揮P.J.蒲魯東、M.A.巴枯寧的學說,提出一整套關于無政府共產(chǎn)主義的理論。巴金15歲的時候,無意中讀到了克魯泡特金的《告少年》。這是一位不相識的朋友從上海寄給他的。這本書深深震撼了他的靈魂,書里面全是他想說而沒法說清楚的話。那雄辯的筆調簡直要把15歲的巴金的心燒化了。他把這本小冊子放在床頭,每夜都拿出來,讀了流淚,流過淚又笑。“從《告少年》里我得到愛人類愛世界的理想,得到了一個小孩子的幻夢,相信萬人享樂的社會就會和明天的太陽同升起來,一切的罪惡都會馬上消滅。”從那開始,巴金即成為一名無政府主義者,而且終身不渝。
巴金一生寫過九百多萬字的文章,用過二十多個署名。但“巴金”這一名字用得最多,也最為大家所熟知。從“巴金”這一筆名的來源,不難看出巴金本人對友誼的懷戀和對信仰的堅決。
(六)巴金和無政府主義
有這樣一個故事。“1945年8月,毛澤東應蔣介石之邀從延安飛重慶,在談判的余暇也會見了一些文化界人士。巴金就是在這時第一次見到毛澤東的。毛澤東對巴金說:“奇怪,別人說你是個無政府主義者。”巴金答道:“是啊,聽說你從前也是。”
這個故事足以表明巴金的無政府主義信仰。也可看出無政府主義20世紀初在中國的影響。
巴金是15歲那一年開始接觸無政府主義的。那時正是1919年,“五四運動”爆發(fā)不久。一位不相識的朋友從上海寄給他一本克魯泡特金的《告少年》。這本書深深震撼了他的靈魂,書里面全是他想說而沒法說清楚的話。那雄辯的筆調簡直要把15歲的巴金的心燒化了。他把這本小冊子放在床頭,每夜都拿出來,讀了流淚,流過淚又笑。“從《告少年》里我得到愛人類愛世界的理想,得到了一個小孩子的幻夢,相信萬人享樂的社會就會和明天的太陽同升起來,一切的罪惡都會馬上消滅。”從那開始,巴金即成為一名無政府主義者,而且終身不渝。
(七)真實的巴金
晚年的巴金,曾經(jīng)說“長壽是一種懲罰”。他不只一次說到這個問題,他認為自己年紀太大了,對別人是負擔,自己又不能工作,是一種在而不健,生存就沒有意義了。他一生最大的快樂,就是把心掏給作者,把作品拿出來跟大家交流,失去了這一切以后,他就覺得自己生存實在是沒有意思,何況又確實真是很痛苦。
巴金年輕的時候,為了創(chuàng)作,經(jīng)常熬夜。有時編刊物的朋友們逼稿,刊物又不能延期,他就常常熬夜。巴金后來說:“那時身體好,不怕熬夜。”
一般的印象中,許多作家都是隨身帶著一個小本,看到什么好的素材,就先抄下來。但巴金卻沒有這一習慣,他身邊從來不帶什么小筆記本,寫小說之前也沒有事先寫提綱的習慣(現(xiàn)代文學史上,許多大家,例如茅盾,在寫小說之前,都是要寫提綱的)。
至于巴金寫作時的狀況,令后世感到最好玩的,是他夏天進行創(chuàng)作時的情景。80年代,他與姜德明在一次閑談中曾說:
我年輕時很怕熱。夏天,我喜歡打赤膊寫作。光著背,只穿一條短褲。
巴金后來還回憶說:“我在什么情況下都能寫作?;疖嚿?、輪船里、小旅館的油燈下,臨時主在的朋友的家里,……什么地方都可以寫??箲?zhàn)期間,我隨身帶著一塊墨,走到什么地方,找個小磁盤,倒上一點水,磨好墨就寫。除了一枝筆,我是一無所有。”
還有這樣一個故事。馬紹彌是巴金的養(yǎng)子,母親羅淑在生下紹彌20天后,得產(chǎn)褥熱病,不幸逝世了。11歲那年,父親馬宗融又在貧病中逝世。馬紹彌的父親生前是復旦大學法
小學畢業(yè)那年,馬紹彌拿著學校發(fā)的履歷表為難了。因為他不知道,在家庭成員、社會關系這些欄目中,該怎樣填?回到家,紹彌將履歷表交給巴金。巴金看了看,在家庭成員一欄中填下這行字:
李堯棠父執(zhí)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職員。
寫完后,巴金又關照了一句:“你以后就這樣填。”
此時正是50年代初,“巴金”之名早已蜚聲文壇,新中國一成立就在文化界擔任要職。但是,在巴金心中,他只不過是一名編輯,一個職員。
(八)愛國的巴金
年輕時的巴金,盡管信奉過無政府主義,但愛國主義和人道主義,一直是巴金性格中最為突出的兩部分。
上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,巴金在國際上獲得眾多獎項,但在每次答詞中,巴金從來都不把榮譽歸為自己,而是國家。在接受法國榮譽勛章時,巴金說:“這次總統(tǒng)閣下光臨上海,在我病中給我授勛。我認為,并不是我個人有什么成就。這是總統(tǒng)閣下對我們社會主義祖國的尊重,對歷史悠久的中國文化的尊重,這是法國人民對中國人民友好的象征。”
1949年7月,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第一次代表大會在京召開。會議期間,巴金與
“對我的國家和人民,我有無限的愛。”巴金經(jīng)常這樣說。1979年,巴金從“文革”的磨難中走出后,重訪青年時代留學的巴黎。每天早晨,靜靜地坐在窗前椅子上,他說,他看到的不是巴黎的街景,而是上海的淮海路,北京的長安街,杭州的西子湖,成都的雙眼井……他想念祖國,想念親人。
(九)巴金談文學
巴金曾經(jīng)說過這樣的話:
有人把文學的作用,一會兒說得很高,好像能治百病;一會兒又不重視,隨時可以把一些作家、作品打下去。其實,文學的作用主要是長期水滴石穿,潛移默化。我文章中反復講,說空話沒有用,還是做點實際事情好;我寫了幾百萬字,很難看出有什么實際作用。我想做些實際工作,可是又不會做。我就有了矛盾,有了痛苦。我只能寫寫文章,努力寫真話,結果還是好像講了空話。
巴金所堅持的,正是“水滴石穿,潛移默化”的文學觀,他的“激流三部曲”是這樣,《隨想錄》也是這樣。
(十)巴金的晚年的兩個願望
巴金晚年一直有兩個愿望,第一個是現(xiàn)代文學館,第二個是文革博物館。
1985年巴金即倡議建立中國現(xiàn)代文學館,他覺得,很多的資料散失在私人手里,不能集中起來供研究者去研究,是一件很大的損失,他就希望有這么一個機構,能把我們國家那么多年積淀下來的文化資料放起來供人研究。他看到中國興批判,批判以后這些文章就見不著了,這種博物館性質的館藏,它雖然不說話,但它在那兒擺著,后人就可以根據(jù)這個能夠發(fā)掘一些里邊的內涵,能夠更了解當時的社會發(fā)展形勢。如果還保存在私人手里,再遇到文化大革命就全完了;如果在一個國家機構里就能得以保存。所以他特別希望有一個機構能把這些資料完整的、完好的保存下來。
現(xiàn)代文學館的愿望,巴金已經(jīng)實現(xiàn)了。現(xiàn)在對于他而言,還有一個,那就是修建“文革博物館。”對此,巴金曾說:
我寫文章主張建立“文革博物館”,收到很多不認識的人來信,都贊成這個意見。我的一些朋友也都贊成。只要經(jīng)過“文革大革命”的,沒有人會不贊成。“文革”已經(jīng)過去十年,“文革”造成的精神和物質的災難,永遠留在歷史上,這是付出巨大代價換來的歷史教訓、我寫了幾篇文章專門談這件事。
(十一)《隨想錄》是部什麼樣的書?
巴金晚年最重要的著作無疑是《隨想錄》。對巴金寫作這部作品的背景,《巴金傳記》是這樣說的:
“《隨想錄》的那篇短短的‘總序’和談影片《望鄉(xiāng)》的第一篇,都是1978年12月1日寫的,同時發(fā)表在同月17日《大公報•大公園》上。這個日子很有意思,因為第二天,12月18日,有著劃時代意義的中國共產(chǎn)黨第十一屆第三次中央全會開幕。鄧小平說:‘文化大革命結束以后,我們冷靜地估計了形勢,考慮今后的路怎么走,界限的劃分是我們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,這次會議確定了一系列的新的方針和政策’。……三中全會的召開,巴金開始發(fā)表《隨想錄》,這兩件事情同時發(fā)生,表示全中國的人,從中國共產(chǎn)黨的高層領導,到一個普通的作家,都在深思同一個題目:過去的那一切災難是怎樣發(fā)生的,今后的路要怎樣走?”
巴金的思考就寫在這本《隨想錄》中。全書五集一百五十篇,包含了作者對歷史特別是對“文化大革命”的深層思考。所謂“文化大革命”,“就是披著‘左’的外衣的宗教狂熱。那么人獸轉化的道路也就是披上‘革命’外衣的封建主義的道路了”。他提出了一個建立一個“文革博物館”的主張:
用具體的、實在的東西,用驚心動魄的真實情景,說明二十年前在中國這塊土地上,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?!……只有牢牢記住“文革”的人才能制止歷史的重演,阻止“文革”的再來。
人們無從預測一座叫做“文革博物館”的建筑物何年何月才會出現(xiàn)在地面上,但是,正如一些評論巴金的文章所指出的:“這部書,可以說就是一座袖珍的‘文革’博物館。假如他年真的有那么一天建成了這博物館,那么這書將是博物館的最詳盡的說明書。”
另外,巴金也和他的養(yǎng)子馬紹民說過,他的所有作品中,他最滿意的是《隨想錄》。
(十二)巴金故事•錢是用來買書的
巴金大部分的藏書,現(xiàn)在都已捐出去了。但在原先,汽車庫、儲藏室、閣樓上、樓道口、陽臺前、廁所間、客廳里、臥房內……在巴金偌大的寓所內,曾經(jīng)到處都是書。巴金愛書,在文化圈內是出了名的。他的藏書之多,在當代文人中,恐怕無人可比。
藏書多,自然在于書買得多。
巴金胞弟李濟生曾談起四哥愛書、買書的情況:
說到他最喜愛的東西,還是書。這一興趣從小到老沒有變。在法國過著窮學生的清苦生活時,省吃儉用余下來的錢,就是買自己喜愛的書。有了稿費收入,個人生活不愁,自然更要買書。“一•二八”日本侵略軍的炮火毀去了他的住處,收藏的書也隨之毀了。習慣已成,興趣所在,書慢慢地又積累起來。去日本小住一年,就買了許多英日文版書帶回來。有的名家作品他會不遺余力地搜集各種文字的譯本。住屋幾乎全放滿了書。解放后搬了家,房子寬敞了,書架、書櫥也隨之增多增大。書房內四壁皆書,客廳內也順墻壁一溜立上4只大書櫥,連走廊上、過道上也放有書櫥。一句話,無處不是書了。
1949年,上海解放前夕,巴金一家生活已很拮據(jù),只剩下57元銀元。蕭珊從菜場買來價廉的小黃魚和青菜,用鹽腌起來,晾干。每天取出一點,就算全家有了葷腥蔬菜吃了。這兩只菜,竟然支撐了全家半年的伙食。
一天傍晚,樓梯傳來巴金沉重的腳步。蕭珊和養(yǎng)子紹彌迎了上去,只見他提著兩大包剛買的書,氣喘喘的。蕭珊問道:“又買書了?”“嗯,當然要買書了。”巴金回答道。從來就十分尊重,也什么都依著巴金的蕭珊,這時說了一句:“家里已經(jīng)沒有什么錢了。”巴金問也不問家里到底還有多少錢,日子能不能過下去,就說道:“錢,就是用來買書的。都不買書,寫書人怎么活法?”
第2天,他又帶著孩子們去逛書店了。
巴金買書真的沒商量。
在現(xiàn)存的300多封巴金與蕭珊的通信中,有不少內容是關于寄錢買書的。1949年9月20日巴金書信蕭珊:“昨天剛寄出一信,今早又收到你的信了。我還沒有到開明去拿錢,過兩天我會去拿的。其實我自己也不需要多少錢,不過來北平一趟總得買點東西帶回去送人,我自己也想買幾本書。”從中可以看出,巴金這時在北京,準備出席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屆人民政治協(xié)商會議。巴金已寄信囑蕭珊匯錢來,等不及又發(fā)信回去。
這是一封巴金寫于1956年6月23日的信,其中有這樣一段:
這次買書較少,已寄了幾包回去,大概還有幾包。
這次寄信的地點也是在北京。據(jù)說,上世紀五六十年代,巴金去北京,沒有一次不買書回來的。琉璃廠、王府井,都是巴金必去的地方。
(十三)巴金是怎麼走上文學之路的
巴金在懷念他大哥的那篇文章里,曾經(jīng)很沉痛得說過這樣一段話:
后來他居然幫助我和三哥(二叔也幫了一點忙,說句公平的話,二叔后來對待大哥和我們相當親切)同路離開成都,以后又讓我單獨離開中國。他盼望我們幾年以后學到-種專長就回到成都去“興家立業(yè)”。但是我和三哥兩個都違背了他的期望。我們一出川就沒有回去過。尤其是我,不但不進工科大學,反而因為到法國的事情寫過兩三封信去跟他爭論,以后更走了與他的期望相反的道路。不僅他對我絕了望,而且成都的親戚們還常常拿我來做壞子弟的榜樣,叫年輕人不要學我。
1923年,巴金從家庭出走,到上海、南京等地求學。之后的1927年1月,巴金登上了遠赴巴黎的航船,那一年,他二十三歲。當時的愿望是到法國學一門可以“興家立業(yè)”的技藝。
然而到法國后,在無政府主義發(fā)源地的法國,各種思想毫無疑問地沖擊著巴金那顆年青的心,同時,國內的革命與反革命的戰(zhàn)爭也觸擊著他的心靈。
那時的巴金想念祖國,想念親人,感情無法宣泄,無處傾吐。巴黎圣母院的鐘聲讓年青的巴金無法入眠,在接下來的一個個無眠的夜晚,巴金用筆開始宣泄他的愛與恨、悲哀與歡樂、受苦與同情、希望和掙扎。于是,便有了《滅亡》。再之后便有了《家》及“激流三部曲”,遂一發(fā)而不可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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